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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让你不做声,哑巴嘛!”后面一个生的油光满面的大胖子没有耐心了,上来就给了知许一拳,这一拳重重的擦过知许的嘴角,知许倒在地上,嘴边渗出丝丝鲜血。
一旁的其他弟子见打出了血,一时都有些惊慌失措,但他们碍于各自的身份,又自诩高贵,对于这件事,他们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。
只有一弟子小声说,“一会夫子要来了,叫他看去总归是不好的。你们还是……”
“来就来呗!咱们就说什么也不知道!”那个油光满面的胖子又开口了,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。
“叫我看去了什么不好?”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,众人寻声看去,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,手持戒尺,怀抱卷书。
一身玄衣临风而立,眉目清秀昳丽,清风吹来,衣袂飘逸如风,虽不再开口说一言一句,但眉眼扫过,众人皆感到一阵强势的压力,那几个纨绔子弟也乖乖收敛了气势,像模像样的站着。
“刚才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,参与此事的所有人,戒尺下,抄遍《五经》,同门之间应该友爱和睦,若再犯,定不轻饶。”他的声音清冷却掷地有声,不怒自威。
“夫子……”其他的学生喃喃道。他们此刻都特别想知道,原先教他们的那个好欺负的老眼昏花的老夫子去哪里了,怎的换了这么个难缠的来了?
知许倒在地上,此刻她的头特别的沉,也特别的疼,疼到抬不起来。恍恍惚惚间,她似乎是看到一个人,缓缓的向她走来,将她轻轻的扶起来。对她说,“别怕,有我在。以后没有人会欺负你了。”
那个人的声音,像一阵清风,又似一池春水,轻轻滑过她的心间,抚平了她的伤痛。
贰
原先的教书夫子因病辞官回乡,新来的教书夫子叫容景行,身份成谜,行踪不定,除了上课时间几乎没有人见过他。
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,那些纨绔子弟再也没有找过知许的茬,知许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一段日子。
日子虽平淡,但那模模糊糊间的惊鸿一瞥,那温和似水的一声承诺,却深深的烙在了知许的心间,滚烫而又热烈。知许想,大抵,这便是相思吧。
这天放课后,知许鼓足勇气,拿起自己做了三个晚上的折扇,偷偷跟在了容景行的后面。他们走啊走,越过了松间山泉,穿过竹林小溪,容景行不紧不慢的走,知许悄悄的跟。不知道为什么,她越来越没有了叫住他的勇气。
终于,容景行在一处凉亭前停了下来。他没有回头,只是有些无奈的说,“天这么热,跟了我一路,累不累?”
知许愣了一下,随即回过神来,她腼腆的笑了笑,“不累。”
容景行叹了口气,心道,“还是这般傻。”他叫知许过来坐,“来这歇会吧。”
知许走到他面前,她现在有许多疑问想问,她想问,他们以前是不是认识?为什么容景行感觉像是认识她一般?他……究竟知不知道她是女子?
但她最终什么也没有问,只是将折扇送予了容景行,:“夫子,弟子不才,手艺拙劣,这把折扇代表着弟子的一份心意,愿夫子往后余生山高水长,广结善缘,岁岁有今朝,年年有今日。还望夫子收下。”
容景行浅浅的笑了,他的眉眼温和,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,是知许义无反顾跳进的深渊,是知许今生今世的刻骨铭心。
容景行说,:“知许的心意,我收下了。作为回礼,我带知许去一个地方可好?”
说罢,他就朝前走去,玄色衣摆轻动,恍若天上人。知许跟在他身旁,二人来到了一处山谷中,这里的天空蔚蓝澄澈,碧山疏林,薄雾轻笼,山间种满了紫色的风信子,风一吹,花香四溢,鸟语花香,美不胜收。
知许站在风信子之间,看到容景行朝她回眸浅笑,那一瞬间,天地仿佛失去了颜色。
“知许,这里美吗?”
“美。”知许由衷的回答,她很喜欢这里,仿佛前世她也来过一样。
容景行摘下一朵风信子,来到知许身边,将花别到了她的秀发上,“那知许有没有想起来什么?”
想起来什么?知许看着眼前的容景行,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一样的画面,还是一样的地方,一样的风信子,一样的容景行,一样的她……不同的是,每一副画面,他们都穿着不同的衣服,戴着截然不同的配饰。就仿佛……是不同的时期。
知许看到,每一幕,都是容景行亲手将风信子带到她的头上,嘴上说……说着什么?知许听不清了,她奋力想去听,却觉得头痛欲裂。
她不禁捂住头,“想不起来,我什么也想不起来!”
容景行的神色暗淡了一瞬,他似乎很失落,似乎很遗憾,最后,又好像释然了一般的叹了口气,“想不起来,就算了吧。”
叁
她和容景行,自那日山谷分别后,除去上课的时候,就再也没有单独见过。
两年后,知许学业已成,她离开了云和镇的学堂,离开了父母,独自来到了遥远的长安,在那里,她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坊,除去卖一些四书五经类的书籍,也卖些闲杂话本。
知诺来信说,云和镇学堂的夫子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,容景行,早已不知所踪。
有时候闲暇,她会突然想起那日容景行后来说的话,“相知相许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”
那时候,她只是觉得很羞恼,觉得自己的心思怎能被轻易看穿了去,如今细细想来,却又觉蹊跷。
他们之间,究竟发生过什么呢?为什么她什么也想不起来?
又是一年过去,家乡的知诺寄来信,他说,容景行回去了,但回去后不久就离世了。
临终前,他留下一封信,说一定要给知许看。
知许的心陡然一沉,她颤抖着手打开了那封折叠仔细的信,开头的标题烫的她心口一疼:
与妻书
“知许,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我已经不在了。
关于我们之间,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。我其实早就知道了你是谁,很早很早,大约是在六世前。是的,六世,这六世,你是我的妻子、知己、战友,亦或是倾城的琴师,甚至是敌人、我的未婚妻。
我们一起经历了七世的情劫,可惜好景不长,每一世,都无疾而终。
这一世,是最后一世。我费劲心思找到了你,可是自己已是时日无多,无法与你共度余生,只好护你周全,愿你余生平安喜乐。
知许,我的妻子,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,我就要走了,在没有我的日子里,你一定要幸福,要快乐。”
墨迹已干,故人已逝。知许看着已经泛*的信纸,泪如雨下。
她都想起来了。
第一世,她是一只懵懂无知的小花妖,天天漫步在花谷山林间,好不自在;而他是惩奸除恶,仗剑天涯的道长。在一次意外事故中,他救下了她的命,她便天天跟了他,要他保护一辈子。
朝夕相处,道长也爱上了天真无邪的小花妖,他随她来到了她的家,那片种满风信子的花谷。在那里,他取一朵花,别在了她头上,对她说,“嫁给我吧,就让我保护你一辈子。”
于是,在与世隔绝的山谷中,他们成亲了。漫天的花瓣是他们婚礼的见证,山间的清风明月、头顶的蓝天白云是她的嫁妆。
他们幸福、美满,宛若神仙眷侣,一起仗剑天涯,行侠仗义、锄奸扶弱。
可惜好景不长,在一场战斗中,小花妖受伤了,身中剧*。道长拼尽全力,却还是无力回天,小花妖临终前向上天许愿:用七世的记忆,换每一世与道长的相见。
小花妖不知道的是,道长也许了愿,他要用自己七世的寿命,换她七世幸福安康。
所以……后来的每一世,他们相遇、相知、道长都因自己早逝,避免耽误小花妖而选择默默守护。
而小花妖,也因失去记忆与道长一再错过。
正如容景行对知许所说,:“相知相许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”
他用余生岁月,换来对知许生世守护。
知许想,她一定要好好珍惜容景行为她换来的这岁岁安康。她会代替他的双眼,看尽繁花似锦、云卷云舒;亦会代替他的双脚,翻过千山万岭、踏遍山川湖海。
长路漫漫,唯愿江海寄余生。
THEEND